自然很多,前几天要娶媳妇就临时把湿呼呼的粪倒在后园的空地上了,一来可以腾出地方来,二来也显得干净,三来放在这片空地上得风又得太阳粪也干得快。粪已经捯好了,也就是由大块的都用抓钩敲成了很小的碎块,这样撒在庄稼地里才能撒得均匀。只有一把锨,抓钩又用不上,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闲着,这个人当然是她杨翠玲,男人闲着却让女人干活,那就太不像话了。杨翠玲从没有在活计面前闲着过,现在有活干居然让她闲着,就有些惶恐。邓金柱看出来了,就说,你扶着车把。扶车把使架子车保持平衡的情景不是没有过,比如装麦秧子,装在架子车上茓起来的棒子等,可粪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,根本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。杨翠玲要是听他的扶了车把会被人笑话的,因此邓金柱说的几乎等于是一句废话,不过这句话唯一有用的就是能体现出邓金柱是疼她的。杨翠玲于是说,我回去再拿把锨去。邓金柱没奈何只好由她去了。
杨翠玲那时候穿着大红的外罩褂子,蓝色的咔叽裤子,脚上是一双新鞋,脖子里还系着一条粉红的纱巾,任谁看了一搭眼就知道她是新娘子。路上就有几个小孩看见了,老远就冲着她喊,新媳妇,新媳妇!她一回头,几个小孩吓跑了,见她没怎么样,又跟近了唱起了儿歌,新媳妇,打叠楼,打到锅里喝糊涂,爹不喝,娘不喝,脱了裤子盖住锅!当地是把稀饭叫做糊涂的。儿歌说的是一个傻媳妇不会做饭,即使简单的糊涂也做得一塌糊涂,弄得全家人都不肯喝,这才知道出丑了,怕其他人再看她做的饭丢丑,竟然用自己的裤子盖住了锅,反而出丑更大。本来只是儿歌,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、多少年了,平时小孩唱唱玩的,从不专门对谁唱的。杨翠玲小时候也唱过的,知道什么意思,现在小孩赫然对了她唱,就有些生气,站在那里气哼哼地瞪着那几个小孩。小孩见她只是生气并没有别的举动就不怕了,嬉皮笑脸的看着她。杨翠玲知道要是就这样走了的话,小孩还会追上来对她唱的,那就会惯出小孩的毛病来,要是传了开去,所有的小孩见了她都会这样的唱的,那可就糟了。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,二婶看到了,走过来厉声呵斥,谁家的孩子啊?胡咧咧啥啊?一边玩去!小孩一看是二婶轰地一声远远地跑开了。上次闹洞房就是二婶救的场,现在又是二婶救场,杨翠玲就把二婶记住了,心里感激就主动跟她打招呼。二婶倒是爽快,你该叫我二婶。杨翠玲叫了二婶。二婶就说,别生气,啊,小孩子,屁也不懂的,就知道胡咧咧。杨翠玲就笑了,说,哪会呢。二婶说,不会就好。咋?才来就干活啊?杨翠玲说了拉粪的事。二婶说,那也是,早晚都要干的活儿,早干完早清净。
等杨翠玲拿了锨回到后园时,邓金柱差不多已经把车装满了。杨翠玲就夸了他一句,邓金柱听了嘿嘿地笑起来。车装满了,自然是邓金柱驾了把,肩膀上戴上车襻,杨翠玲把锨插进车上的粪里在后面推。一路上有人看见了都会跟她打招呼,笑眯眯的,哟,新媳妇拉粪呢。杨翠玲就笑了,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,也不敢贸然的叫人家,因为村里是不论年龄论辈分的,有些人别看年纪一大把了,没准还得叫你婶子、奶奶什么的,另有些人恰恰相反,年龄不大,辈分不低,一个光屁股孩子你都可能得叫叔的。当然,如果是成年人都会规规矩矩叫的,孩子可就不一定了。要是不一姓的那就由你了,爱叫不叫。这时候就显出邓金柱的作用来,赶紧跟人家打了招呼,再跟杨翠玲解释,这是谁谁谁。是长辈或平辈年龄比他的大杨翠玲就叫着跟人家打招呼,晚辈就什么也不叫囫囵依儿跟人家打招呼。到了地里,杨翠玲就不攀邓金柱了,让他站在那里歇着,自己拿起抓钩就往下搂,看看搂得差不多了,邓金柱一使劲就把架子车掫起来了,车厢里的粪就流水一般呼呼拉拉地下来了。
杨翠玲就这样和邓金柱一趟一趟地往地里拉粪,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,一下午就把后园的粪拉个差不多了。他们这样来来回回的当然会惹人注目,当然,大家的目光最多的还是集中在杨翠玲身上。就有人说,哟,新媳妇还怪能干哩。邓金柱就停下来给人家一棵烟,点上火,说上几句话。杨翠玲在一边呆得没趣,又有些羞,就拉了架子车走,碰上车上装满了粪照样拉了走。人家看了就对邓金柱说,金柱,你可抓住了!邓金柱就呵呵地笑。还有人见了故意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喊,金柱,还不赶紧去拉,可别叫您老婆子累坏了啊!邓金柱还是呵呵地笑。杨翠玲听了,心里就羞羞的,暖暖的。前几天她还只是感到和他是一家的人的,现在乍一听,忽然回过味来,可不是吗?她就是邓金柱的老婆子啊!还有人更会说话,连带的把两个人都夸了,咦,您两口子还怪能干哩!杨翠玲听了,心里又是一阵悸动,两口子,听起来好幸福的啊!这些词杨翠玲并不陌生,她有时候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会说谁谁谁家老婆子,谁谁谁家两口子,现在她也成了人家的老婆子,跟人家也成了两口子,这该有多么新鲜、多么快活、多么美妙啊!
晚上,吃完饭,收拾完了家务,杨翠玲就到新房来了。她已经盼了几天了,今天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躺在邓金柱怀抱里的温馨感觉。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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